走進亞太地區(qū)手工藝大師、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全聯(lián)藝術紅木家具專業(yè)委員會專家顧問馮文土的工作室，滿眼皆是文氣，桌上鋪著尚泛墨漬的宣紙，墻上掛著多幅繪畫作品，連書柜里都滿是畫冊文集。作為目前東陽木雕界最為資深的三位國家級工藝美術大師之一，馮文土的木雕生涯除了精湛無雙的技藝成就外，還充滿了獨特的藝術烙印，他擅于將畫入雕，自身亦擅畫喜文，如今雖已年近七十，但每天都會留出一定的時間畫畫寫字。他不愿只停留于工匠的身份，而是希望提升東陽木雕的文人氣。用他的話說便是：“我們現(xiàn)在是文人木雕，而非工匠?！?/p>

亞太地區(qū)手工藝大師、中國工藝美術大師馮文土

以畫入雕與以文為體

“這件作品無疑是馮文土一生創(chuàng)作中的扛鼎之作，他雕刻這件作品的時候大概五六十歲，正是創(chuàng)作力最旺盛的時期。你看這八十七位列隊行進的神仙，人物刻畫栩栩如生，曹衣出水，吳帶當風，整件作品氣勢浩大，運用了薄浮雕、淺浮雕、多層疊雕、滿地雕等多種東陽木雕的獨特技法，馮文土以刀代筆完美再現(xiàn)了吳道子的經典名作?！边@是2012年浙江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專家委員會委員都一兵在寧波觀賞馮文土所作《八十七神仙卷》時發(fā)出的由衷贊嘆。

都一兵在觀賞《八十七神仙卷》

2000年，一個揚州人慕名找到馮文土，要他將《八十七神仙卷》制成木雕，并要求“與原圖不差分毫?！瘪T文土被畫作本身吸引，立志完成。自2002年起，他費時一年多將《八十七神仙卷》雕刻完成，在藝術高度完成一次成功攀登。完成后的《八十七神仙卷》長586公分、寬98公分、厚10公分，重400斤，由來自兩千多年前西漢的金絲楠木雕刻而成，為防止因體積過大而產生干裂，馮文土采用獨特的無縫技術將整個畫面巧妙地分割為十塊再拼接，整體渾然又便于長期保存。同時，為在保留原畫神韻的基礎上體現(xiàn)木雕技藝的獨特性，馮文土大膽啟用深浮雕加半圓雕的手法，使八十七位人物既保持平面的整體性，又兼顧多角度觀看的立體感，人物臉部和衣紋處理上更顯技法的嫻熟，這塊掛屏整體即有畫作的氣韻又有木雕的精致，曾獲得第四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暨國際藝術精品博覽會特等獎，2004年參加當屆西博會（杭州西湖國際博覽會）獲得特等獎，由此，馮文土還獲得了“木雕界的吳道子”這一稱號。

潘天壽曾評論《八十七神仙卷》：“全以人物的衣袖飄帶、衣紋皺褶、旌旗流蘇等等的墨線，交錯回旋達成一種和諧的意趣與行走的動，使人感到各種樂器都在發(fā)出一種和諧音樂，在空中悠揚一般。”這件繪畫史上的重要之作被馮文土以木雕的形式再現(xiàn)，被賦予了另一種更立體與生動的氣息。中國美院教授吳山明稱其為“精彩絕倫疑神工”。在市場上，這件作品也獲得較好認可，完成不久即以150萬的價格被藏家收入囊中。2006年前后，又以300萬的價格易主。此作完成后，各種題材的名畫木雕相繼問世，形成了獨樹一幟的“馮氏名畫木雕”。

時光飛逝，馮文土曾經感嘆：“說實話，現(xiàn)在如果讓我再雕這樣一件大尺幅的作品，未必能完成，不是說技術上達不到，畢竟現(xiàn)在年紀大了，精力體力都有限了?！笨痰斗w，至今雕刻了多少件作品馮文土怕是自己也記不清了，其中僅有兩件他最為掛心，其一便是《八十七神仙卷》，另一則是《四大名著》。

《四大名著》為四件一組臺屏，是馮文土自2010年-2013年用時三年完成的，以小葉紫檀和印度老山檀香為材，于80厘米×30厘米的尺幅間(整件作品寬120厘米，高200米)表現(xiàn)了中國四大名著中的經典情節(jié)如“西游取經歷險記”、“水滸好漢行天道”、“紅樓群芳雅集圖”、“三國演義英雄傳”，曾在北京國家博物館展出。馮文土在題材方面攫取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經典，以木雕之工美和中國文化的精華相互融合，賦予傳統(tǒng)木雕更具文氣的載體。

“我進行木雕和名畫的結合是2000年之后，特別是我接觸了故宮博物院的古籍部曹主任以后，他鼓勵我做一些這方面的嘗試，他也提供了一些故宮名畫資料給我參考，沒想到做出了以后很受歡迎?！闭勂鹪缙谶M行木雕與名畫的結合，馮文土有些謙虛，也表示很感恩當時很多朋友給予的幫助，而在論及如何協(xié)調好平面性繪畫與立體木雕之間關系的時，他認為：“主要是要結合東陽木雕的技法，又要保持畫作的氣質、底蘊，但看起來要跟真畫的感覺一樣，這里體現(xiàn)的就是功夫和對藝術的感悟能力?！?/p>

不忘初心的努力踐行

馮文土對繪畫的敏感與喜好，以及對藝術的尊崇之心由來已久。1944年，馮文土出生于浙江東陽市黃田畈鎮(zhèn)一個普通的農家，幼時便展現(xiàn)出與眾不同的藝術傾向。當別的孩子只知道嬉笑打鬧時，他就喜歡到處畫畫，由于條件所限，那時的他并沒有很好的學畫條件，但他并未放棄，而是利用一切可以運用的材料在任何可以畫畫的地方描繪自己喜歡的世界。這種對藝術最初的懵懂一直延續(xù)至今。

1958年，年僅14歲的馮文土報考東陽木雕工藝合作廠聯(lián)辦的技校，開始了他的木雕“藝”生。那時娛樂活動很少，馮文土就經常用連環(huán)畫來充實時光。在看書的時候，他常常為書中的人物故事所吸引，畫面構圖、線條的流動、人物的神情等都成為了他臨摹學習的對象，甚至創(chuàng)作的源泉。

《夏》

這種對事物的敏銳感知很快得到了印證。入廠僅僅三個月，馮文土在挖沙時挖出一塊爛木頭，“拿起來洗干凈以后發(fā)現(xiàn)這個紋理很漂亮，人工都做不到這么美和自然，于是我加了點東西，巧妙地結合了自然與人工。”他的處女作《哪吒鬧?！繁阏Q生了?！赌倪隔[海》受到了高度贊賞，由此，在1960年，入廠僅僅兩年時間，馮文土就被“木雕宰相”黃紫金收為徒弟。

黃紫金為當時東陽木雕三大巨擘之一，知名的人物雕刻大師，能雕善畫，長于寫生，“師傅對我的影響很大，他只讀了兩年書，但寫的字很漂亮，他寫的字大學生都寫不出來，畫圖稿速度也很快，基本功很好，我們小時候沒有電視，也很少電影，就是看戲，一晚上戲看下來，要默寫出每個場景。”黃紫金雖然由于時代的原因讀書不多，但喜好藝文，愛看戲臨畫，這些細節(jié)給年少的馮文土深刻的影響，尤其是他對清代吳友如畫譜的多次臨摹使馮文土對于國畫藝術在木雕方面的運用早已認可。

技藝日益精進的馮文土在1977年由東陽木雕廠推薦，獲得了一次進入中國美術學院(那時叫浙江美術學院)進修的機會，那年他三十多歲，正處于創(chuàng)作精力旺盛期，“正好是要我急需提高的時候，如果徘徊在自己的圈子里，只是技術的提升，藝術水平沒法提高，而到了美院進修，包括造型能力、理論水平都提高了很多?！痹谀抢铮T文土主攻人物繪畫，知名藝術家吳山明和方增先是他的老師，現(xiàn)在依然保持聯(lián)系。所以馮文土覺得從美院進修后跟和以前相比，“我感到差距很大?！?/span>

回憶起那時的時光，馮文土依舊印象深刻，“做木雕如果不融合藝術，肯定永遠只是民間的，提不到藝術層面，以前我們的老藝人到美院去進修，他們的老師都是民間藝人，而我們這一代是在正在實踐如何將民間藝術跟藝術真正融合起來。”

《和平之春》

“他14歲踏入木雕藝術的殿堂，繪畫設計和木雕創(chuàng)作是他的偏愛與專長。他是一名成功的藝術家，有著崇高的人品和威望、精湛的技藝，蜚聲海外?！瘪T文土的徒弟黃志勤曾如此深情地表述。在馮文土看來，東陽木雕是一門傳統(tǒng)的民間工藝，在發(fā)展的過程中需要堅持創(chuàng)新，并要提高藝術含量和文化內涵。他向雅昌藝術網記者明確表示，工藝和美術是分不開的，“無論是繪畫，或文學，都要和木雕結合起來，要充分地吸取它們的藝術性，用到木雕里來?！?/p>

此外，馮文土筆耕不止，整理、撰寫和出版了諸多關于東陽木雕的著述，在理論方面為東陽木雕積淀了一批思想成果。近些年，他出版了《東陽木雕技藝》和《東陽木雕藝術》，填補了東陽木雕傳承中無專業(yè)書籍的空白，并撰寫專業(yè)論文《論東陽木雕建筑裝飾藝術》、《東陽木雕家具造型》、《妙趣橫生的自形木雕》、《論東陽木雕的風格和技藝》等在國家級及省級刊物上發(fā)表。

正如他所說：“我們以前是工匠，現(xiàn)在要努力做有內涵的文人木雕。”馮文土一直在努力實踐著文人木雕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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