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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藪 □ 張世勤 老話說,話不說不明,理不辯不清,但把這老話擱在《紅樓夢》上,自然是失效的。面對《紅樓夢》,只能是越辯越糊涂。咱也別笑話劉姥姥,她不過才三進(jìn)大觀園,分不清東西南北,不懂得規(guī)矩禮數(shù),鬧出些笑話,都是有的。你問問紅學(xué)家,哪一個不是在里面逛了好多年,可又明白了多少呢? 這座“紅樓”到底有多少扇門,誰也說不清,怎樣才能打開它,著實也沒有太多好的辦法,平日里只能將就著打幾把鑰匙,試試?! 〉谝话眩悍凑诊L(fēng)月寶鑒 “鑒”本是鏡子,但加上“風(fēng)月”二字后,這鏡子的功能便不一般?!都t樓夢》里的男人幾乎無一不與“風(fēng)月”二字沾邊,沾得最慘的當(dāng)然要數(shù)賈瑞。要說,他色膽也真大,竟打上王熙鳳的主意。王熙鳳是誰,表面上妖妖嬈嬈,骨子里那可是第一狠角,一個眉來,一個眼去,坑就挖得周正,只等著你往里跳,哪里還逃得掉?相思病還不解是不是,好了,再送上一方風(fēng)月寶鑒,每日里照上幾照,輕輕松松便由人變鬼。 書中,風(fēng)月寶鑒算是王熙鳳送給賈瑞的,書外,便是作者蓄意送給讀者的。既然作者極力地想“真事隱”“假語存”,那些明面上不能講的話怎么辦,風(fēng)月寶鑒的作用就用上了,用它告訴你,看反面才是對的。這也應(yīng)了“太虛幻境”石牌坊上的兩句話,“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如此一來,《紅樓夢》就不單純是一部書,至少是“雄雌同體”兩部書。風(fēng)月寶鑒既是鎖,也是鑰匙,它打開了一扇暗門,讓《紅樓夢》一下開闊了。 第二把:正視兩張人物表 《紅樓夢》全書凡提到者概有983人之多,其間關(guān)系剪不斷,理還亂,一般寫作者哪敢這么玩,相信也沒有一部寫作大綱會這么教,這么多的人物,恐怕不等把讀者寫糊涂,自己就先暈菜。但要搞清人物關(guān)系,有沒有捷徑呢?也有! 第二回,冷子興演說榮國府。這是賈雨村在維揚郊外跟冷子興的一場對話。作者通過冷子興之口,第一段話介紹了寧公,賈代化,賈敬,賈珍,賈蓉;榮公,賈代善,賈赦,賈政,王夫人,賈珠,元春,賈寶玉。第二段話介紹了元、迎、探、惜四姐妹,賈敏、黛玉母女。第三段話介紹了賈環(huán)、賈蘭,賈璉、鳳姐。這一張一看就是主子表?! 〉诙呕兀砀H烁I钸€禱福。元春命五月三日打平安醮,“賈母坐一乘八任達(dá)轎,李氏、鳳姐、薛姨媽每人一乘四任達(dá)轎,寶釵、黛玉二人共坐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共坐一輛朱輪華蓋車,然后賈母的丫頭鴛鴦、鸚鵡、琥珀、珍珠,黛玉的丫頭紫鵑、雪雁、鸚哥,寶釵的丫頭鶯兒、文杏,迎春的丫頭司棋、繡橘,探春的丫頭侍書、翠縷,惜春的丫頭入畫、彩屏,薛姨媽的丫頭同喜、同貴,外帶香菱,香菱的丫頭臻兒,李氏的丫頭素云、碧月,鳳姐的丫頭平兒、豐兒、小紅,并王夫人的兩個丫頭金釧、彩云”。除怡紅院的丫頭之外,其他各房的主要丫頭基本介紹了一遍。這一張,可以看作是奴才表?! ∮羞@兩張表,便跟有了尋寶圖一樣,方便了不少?! 〉谌眩鹤哌M(jìn)太虛幻境 情天情海幻情深,百余回的大書,剛到第五回,作者就把謎底給一股腦兒揭開了。敢于這么寫,不知道作者該有多大的底氣。所以第五回不得了,確定是全書的大關(guān)目?! 〖热毁Z寶玉能借侄媳秦可卿“嫩寒鎖夢,芳?xì)饣\人”的臥室午睡,那么他夢中遇上“居離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放春山遣香洞”的警幻仙姑便是自然。說來這警幻仙姑分管的事也獨特,“司人間之風(fēng)情月債,掌塵世之女怨男癡”,不用說仿佛是專沖著寶玉的喜好而分管的,又聽聞有新填《紅樓夢》仙曲十二支,只當(dāng)是“瑤池不二,紫府無雙”,由不得寶玉不跟了去?! 〗酉聛硪粓鰬呀鸬坑竦摹把莩觥笔质⒋?,喝著“千紅一窟”茶,飲著“萬艷同杯”酒,十二支仙曲,外加一支引曲和一支收尾曲,一一唱來。先前寶玉在警幻仙姑導(dǎo)引下查看的那些正冊、副冊、又副冊的冊頁,皆可視作節(jié)目單。一場幽夢同誰近,自然是千古情人獨他癡。 盡管主要人物的結(jié)局和命運都有了,但讀者并沒有不想看下去,而是更想看下去,這就是作者的本事。 第四把:參考脂硯批語 脂硯齋是誰本身就有爭議,我按拆字法,認(rèn)為是“指石頭的見解而已”。因為批書者并非一人,周汝昌、劉心武等人認(rèn)定脂硯是書中湘云的原型,是賈母原型的侄孫女,書中多次提到枕霞閣,還據(jù)此推測可能叫李枕霞。還有紅學(xué)家認(rèn)定是曹雪芹的第二任妻子柳惠蘭,隨后的畸笏則是他的第三任妻子許芳卿。重鍋文人有批書的傳統(tǒng),但一般是后人批前人的。《紅樓夢》的不同之處在于,批書者與作者關(guān)系異常密切,似乎作者所寫她都有所親歷和親聞。正因此,我倒覺得,不排除曹雪芹自己也有參與。另外,梅溪、松齋、立松軒、綺園、鑒堂、玉蘭坡、棠村這些人,是否也有參與,都很難說?! ∫驎惺鹈幍呐Z為多,所以紅學(xué)界通常把這些批語統(tǒng)稱為脂批。對理解《紅樓夢》來說,是誰批其實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留下了2271條各式各樣的批語,其中夾批1355條。有這些,多少也能打開一些暗門,探得一些光亮?! 〉谖灏眩簩ふ易髡弑救恕 ∫驗楝F(xiàn)存《紅樓夢》是殘稿,大致的意見是斷于第七十八回或第八十回,果真如此,那只能寄希望于全本的出現(xiàn),但這個希望最終落空的可能性很大,所以《紅樓夢》被鎖住了,連紅學(xué)家們也只能是“猜笨謎”,無論哪把鑰匙都不好使,真正管用的鑰匙其實就一把,那就是作者本人。有段時間,看著紅學(xué)家們爭論不休,我干脆找作者本人探討,寫了篇《與曹雪芹夢談紅樓夢》,兩人煞有介事地在那兒探討,但終究也不過是好玩、掩人耳目而已,并不解決實質(zhì)性問題?! 〈笥^園至今還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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